第(2/3)页 盲女的眼神从空洞到蒙眬,接着狂喜。 喜极而泣中,她望见了大夫的脸,天光潋滟,是一个向她颔首微笑的俊秀神明。这小姐彻底怔住。 顾璟桓注意着病人的反应,满心期待一点点碎成失落:“恭喜姑娘痊愈。” 他简单作了个揖,转身收拾行囊。 他推了谢员外的重金,苏念却及时跳下去,接下了那些银子:“多谢多谢,小姐貌如朗月,必能得良人相伴。” 她依旧是粗野嗓音,员外骇了面色,有些古怪地将年轻的大夫望了几眼。 苏念顺势抱住顾璟桓的胳膊,他红了脸,挣不开她,又有些倦意,只好由她去。 然后,苏念瞧见小姐面上闪过落寞。 苏念算是赖上顾璟桓了,她生来口哑,故而修了筚篥取声的术法。 夺人声喉终非正道,可她不像坏妖怪。 顾璟桓的家远在百里外,他露宿荒野时,她还帮他赶跑过循着活人气息聚拢的野魅。 野魅是植物的怨气,踏青的人踩死了花草,野魅便从花草体内诞生。它们通幻术,大多会变成讨厌之人的模样,只是身上脚上偶尔会冒出一截本体的花枝草苗。 野魅并不罕见,也不大机灵,一见活人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咬。凡人白天瞧不见它们,回到家发现肩上手上冒了红疹,还以为是给虫子咬的。 大概因同属妖族容易成朋友,顾璟桓某夜醒来,望见苏念正和几只野魅坐在树上聊天。他揉揉眼,看她神神秘秘地比划着什么,好奇地起身去听,岂料抬脚竟踩中一条尾巴,窝在他身边睡觉的白鼠吱吱大叫,跳上身咬住他的手指。他吃痛甩开,这只叫阿釉的白鼠便飞出去老远。 等他捡了阿釉回来,野魅早就散了,蒲音拨了拨快燃尽的火堆,假装一切正常,可火光映入她眼底,却照出些躲躲闪闪的神色。 她有事瞒他。 顾璟桓心中涌起不祥之感,他猜不出苏念的用意,联想起她的习性,忍不住问她,是不是看上了他的声音。 苏念莫名其妙,用粗蛮的腔调问:“我要你的声音何用?” 话毕她自己也怔了一怔,反应过来,气得跳脚,“我才不喜欢男子声音。” 她气得三天没跟他说话,第四天却嚷嚷着要进城。 苏念扛了面高高的旌旗,书“千金买嗓”四个大字,顾璟桓笑她胡闹。然而竟真有垂泪的女子寻上门,因为丈夫重病走投无路。这女子哭得嗓音发哑,苏念也不介意,许诺三个月后归还。 她一本正经是做生意的脸,顾璟桓问她那匠人会如何,她漫不经心地数着手心余下的几个铜板:“他的声音会自己回去找他,他自然又能开口说话。这样的坏人,真是便宜他了。” 苏念像是重新斩获了自信,顾璟桓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话多,甚至聒噪。 她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是佛门人,背着师父偷跑出来,结果刚出门就着了恶人的道,被卖掉供人观赏;匠人拿她当工具,也不给她吃的,好在阿釉暗中陪着她,偶尔给她找点花生和饭团。 顾璟桓问她怕不怕师父怪罪,她笑开来,眉眼弯弯:“我师父是个顶好的人,我拜在他门下的时候,他也没逼我剃度。而我其实很怕生,从前拜过师后,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敢告诉师父,有人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画了只驴子。” 大约从前说话说得少,她老是前言不搭后语。 顾璟桓追问:“你怕生吗?你老跟着我,莫非我于你不是生人?” 她像是被问住了,向他望一眼,目色极深,须臾却摇头:“咱们这叫有眼缘。” 苏念很快便苦恼地发现,与顾璟桓有眼缘的远不止她一个。 他生了副好相貌,又借点睛笔多行善事,阴差阳错地给自己招来数不尽的桃花劫,许多嫁妆丰厚的人家殷勤地向他求亲,甚至威逼利诱,全然不管他身边正跟了个貌美的适龄姑娘。 苏念不服气,直言这些人没眼力。 顾璟桓被迫逃了多回,可他执着,非要救完当地所有盲人才肯启程去下一处。 苏念刚开始骂他傻,后来有人恭维他是神医转世,她便嗤之以鼻:“神医?除了这支笔,你哪有神医的才能?” 第(2/3)页